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!

我知道了

2025年09月1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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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版:魅力
2025年09月11日

童年的火烧云

□ 王存良

 

把六十年的光阴,用记忆的丝线轻轻缠绕,缠成一团暖融融的霞光。

如今我七十多岁,鬓角的霜白比当年课本里的“葡萄灰”更淡些,再想起那篇《火烧云》,仍像摸到了小时候揣在兜里的糖,甜意顺着岁月的纹路慢慢渗出来——原来有些美好,从来不会被时光磨淡,只会像陈酒,越存越香。

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,我还是个留着板寸头的8岁大的孩子,坐在漏风的土坯教室里,听老师念《火烧云》。

那时的课本纸页薄得能透光,字里行间还带着油墨的香气。当老师读到“霞光照得小孩子的脸红红的,大白狗变成红的了”,我总忍不住扒着窗沿往外瞅——西边的天果然烧了起来,像谁家把灶膛里的炭火不小心扒拉到了天上,火红得透亮,连远处的老榆树都裹上了一层金红的纱,枝桠间的麻雀也成了“金雀儿”。

墙根下喂猪的王大爷,原本花白的胡子沾了霞光,竟成了亮晶晶的金胡子,我和同桌憋不住笑,被老师瞪了一眼才赶紧坐直,心里却还想着课文里的“茄子紫”、“梨黄”,琢磨着明天傍晚能不能找着这样的云。

那时候哪里懂得什么叫“时光易逝”,只觉得火烧云每天都会来,就像课本会每天翻开,日子会一直这样热热闹闹地过下去——人总是在年少时,把未来的日子看作无穷尽的霞光,却不知每一片绚烂,都是时光匆匆的脚印。

后来我成了父亲,带着孩子读我小时候的课本。

读到课本里的《火烧云》,于是指着窗外的晚霞说:“你看,这就是课文里写的‘天空着了火’”。

再后来成了姥爷、爷爷,抱着孙辈坐在院子里,看夕阳把云染成橘红,就给他们讲我小时候读《火烧云》的事,讲土坯教室里的阳光,讲窗外的金胡子大爷。

孩子们听得眼睛亮晶晶的,像当年的我一样,追问“爷爷,云真的会变成马吗?”

我笑着点头,心里却忽然懂了:原来人生最奇妙的,莫过于“传承”二字——

我们曾是仰望霞光的孩子,后来成了为孩子指认霞光的人,就像火烧云从西边烧到东边,把温暖和美好,一代又一代地传递下去。

萧红写的哪里只是火烧云,是把平凡日子里的诗意,都揉进了霞光里,让每个读过的人,都能在心里留一片暖,等到自己成为“长辈”时,再把这份暖,讲给下一辈听。

如今我常在傍晚走去琵琶湾,登上莲花山,看夕阳慢慢沉下去,看云霞从赤红变成淡粉,再融进暮色里。

风掠过耳边,像当年老师的声音,又像孙辈的笑声,我忽然觉得,自己也成了一片晚霞,成了童年课本里那片火烧云的一部分——

年轻时,我们总想着追逐霞光,以为远方才有更美的风景;老了才明白,原来我们自己,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“霞光”。

当年我望着云霞盼长大,如今云霞望着我,把七十多年的时光,都酿成了温柔的模样。就像火烧云不会永远停留在天上,却会在每个傍晚准时赴约,人生的每个阶段,也都有它独特的美好——

年少时的好奇是美,中年时的担当是美,老年时的从容,亦是另一种“霞光满天”。

有时候翻出旧课本,纸页都脆得怕碰碎,《火烧云》的段落里还留着当年用铅笔划的横线,歪歪扭扭的。

我摸着那些字迹,像摸到了小时候的自己,摸到了那些藏在霞光里的日子。

忽然想起有人说“岁月是无声的笔,我们都是纸上的云”,是啊,我们曾是课本里鲜活的“马”与“狮子”,后来成了守护孩子的“霞光”,最后慢慢淡成天边温柔的“灰”与“紫”,可每一段形态,都是时光赋予的独特意义。

六十年过去了,课本里的《火烧云》没褪色,我心里的那片霞光也没散。

它陪着我从孩子长成父亲、姥爷、爷爷,陪着我把岁月里的甜和暖,都讲给下一代听。

如今我望着天边的晚霞,总想起当年老师没说出口的话:

或许最美的不是火烧云本身,而是我们望着霞光时,眼里藏不住的热爱与期待——

这份热爱,能跨越六十余年时光,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,仍能在晚霞里,看见小时候的自己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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